【炼狱中心】烈焰南京(下)

鬼灭学院路,角色彻头彻尾的本土化,涉及一些当代事件和社会现象,基本上是换名原创注意。关于本系列请阅读鬼灭学院路人设及目录。 

决定这个标题的时候我犹豫了好几天,最后决定相信炼狱。炽烈、忠诚、勇敢、不屈的灵魂,在哪个时代、哪个民族都是不变的。英雄在人间!

内含海量私货和我对历史的爱。如果存在知识错误、理解有误,都是我的问题,不是杏寿郎的问题! 
打宇炼tag是出于良心。内含大量炎水音沙雕。有几句话最终没有成真的义忍。 

8、母语

认识宇髓是在18年11月,二体B101的某场讲座中。当时炼狱正在上一门叫做语言学概论的专选课,其中一项课后研究就是利用仪器分析不同语言的音节系统和发音特征,理解语言的演变历程和语言之间的关系,学习世界八大语系的知识。炼狱对这项研究很感兴趣,他本身就对方言文化有很强的认同感,那段时间就热衷于叫舍友表演地方性语言类节目。国庆前后炼狱就在各个校内大型活动中打下了坚实的“活菩萨”形象,找他帮忙的人一直不少,炼狱只有一个要求:说两句家乡话吧!(并录下来用电脑软件分析)所以到11月的时候,已经基本能几句话内听出对面家乡在哪,精确到十大方言区没问题,有的还能精确到方言片。

这天的讲座稍微有点无聊,快结束的时候炼狱已经完全沉浸在教授的湖广片口音中不可自拔,聚精会神地分辨是鄂西小片,鄂中小片还是湘北小片。他坐的位置靠后,已经能看见有不少人起身准备离开了。正思考要不要上讲台前问教授是哪里人,忽然听见后方几步的位置有个山西口音的男生在说话。应该是晋南口音,这不难判断,但是他的某些尾音有点奇怪。专业敏锐度让炼狱立刻录音,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一查发现发音很接近于南岛语系。这不寻常,南岛语系分布于东南亚,中国大部分地区方言都属于汉藏语系,以山西的地理位置,父辈通婚的话也是更接近阿尔泰语系才对。炼狱坐在座位上凝神细听,越听越觉得真的像南岛语系,求知欲熊熊燃烧,当即起身扭过头决定上前搭讪。

是一个肤色白皙,长得很高的同龄人,半长的银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正在低头跟几位女生说话。他的脸长得很好看,炼狱相当惊讶,应该就是炼狱长这么大以来见过最好看的人,很可能是混血儿。结合身高和肤色,甚至大概率是白种人的混血。

……故事,这是个有故事的人。即便证据尚未确凿,炼狱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体内作为学者的那部分因求知欲而兴奋到颤栗。另一部分却冷静了下来:这种强烈的故事性,已经超出了历史的范畴。历史本质上就是人与事件的洪流,而眼前这个人的经历并不能与炼狱记忆中任何一个载入史册的人口迁徙相对应,他一定是孤立于洪流之外的个体,是时代的特例。这样特殊的故事,能不能,是否应当,以学术研究的名义去挖掘……

几个女生似乎搭讪完了,用笔记本掩着偷笑的嘴角小跑着离开。快到晚饭时间,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银发男生转过脸,挑起眉毛看向他,示意这位光明正大盯了好久的陌生人说清来意。他的瞳色是很深的暗红。于是炼狱上前一步,稍微仰头问:“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母语是什么?”

暗红色的瞳孔扩大,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空白。但是,很快的,那种脆弱的空白消隐在躯壳中,他周身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耸了耸肩膀,眯起眼睛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为什么这么问?我的口音有那么不明显吗?”

“确实不太明显。”炼狱就像以往那样、一边说话一边毫不动摇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只不过因为我的电脑安装了Praat,能很快识别和分析音频,所以才能与我的笔记对比得出结论。”

银发男生单手捂着脸,整个人都陷入了另一种空白,无奈地喃喃:“……你这是图啥……”

于是炼狱端起了自己的笔电,从世界十大语系开始大概介绍了自己的课题内容,又详细叙述了从听到他说话开始的整个分析过程和软件操作步骤,一五一十地讲出目前的分析结论。“行了,OK,你牛逼,不用说了。”银发男生举起手,干巴巴地说,“这专业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也没别的能帮到你的地方了,那我就先走……”

“等等,”炼狱抓住他,“很抱歉问了你那么不礼貌的问题,作为补偿,我请你去燕园吃一顿吧!眼下正好到饭点了。”

“?”金红色头发的人天生嘴角带笑,长着一张叫人信任的脸,所以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是身体已经跟着走出了二体。

“我叫炼狱杏寿郎,是18届历史系……走这边!燕园食堂啊,你不是北大的?”

“哦,我从隔壁清华过来。宇髄天元,也是18届,是美院的。”

“真是缘分!怎么想到过来听讲座的呢?”

“不是有那个公众号么,叫北大清华讲座,那个里面啥都有,我就随便挑了一个出来见见世面。说来,北大还挺难进,我在东门外边还解释了半天,非得掏学生证才放我进来。”

“确实是这样,我们学校门禁挺严。下次你想过来的话就叫我吧!有本校学生卡就能带人进来了。”

“哈哈哈,那可以啊!”

……

“靠,你怎么吃这么多??两托盘啊我去!你没问题吧?每天都这样吗??”

“嗯?”炼狱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抱歉,吓到你了吗?”

“……不是,我就是在想啊,物理是不是有一条什么守恒定律来着。”

“质能守恒定律?”

“对。害,这才过了几个月,硬塞进脑子里的知识已经快忘光了。”宇髓用勺子搅拌着小米粥,侧过头看他,“所以说,你一介书生,吃进肚子里的能量都去哪里了啊?难道还能像电池一样存起来不成?”

“人体是一个耗散结构系统,通过与外界交换物质和能量,通过能量的耗散和内部非线性动力学机制形成和维持的时空有序结构。”炼狱略加沉思,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说,“因此,人体的有效能耗散不超过输入总能量的一半,就是说大部分能量是以热量的形式耗散的。人体在21℃的环境中,在裸体情况下,约有60%的热量是通过辐射方式发散的。我的体温似乎比常人要稍微高一些,也许散热量就有所增加。”

宇髓沉默良久:“……炼狱,学历史的话,你应该是个文科生吧?”

“是啊。”并且嗷呜一口吃掉一勺子炖得软烂的五花肉。

“你怎么记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行,你记性好……”宇髓一边沉思一边碰了碰炼狱规矩地放在桌上的左手,“哦吼,你体温确实比较高。啊,我想到了!大脑是人体最耗能的器官对吧?”

“嗯,当身体处于静止状态时,大脑消耗的能量高达整个身体能量消耗的20%至25%。”炼狱点点头。但是,大部分大脑的能量都是由“暗地里”进行的那些活动耗费的。相比之下,执行特定任务时,大脑消耗能量的上升幅度不会超过基础神经活动的5%。也就是说,整日进行思考的人与很少动脑的人,大脑的耗能差别不会很大……他正想这么说,宇髓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脑子确实很金贵啊,值得好好供着。记性这么好,研究历史确实不赖,是吧?”

那么几秒中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很轻松的笑,然后眼帘垂下来,低头拿起筷子。于是炼狱也笑起来:“是啊!我非常喜欢历史,能不受打扰地一直做研究就好了。”

“那就做嘛!北大的历史文学一类的专业好像都挺有名来着,你毕业以后打算留在这吗?”

“是的,我想留校任教!”

“嘿,瞧你这聪明样儿,一定能做到的!”宇髓举起雀巢咖啡,“提前为炼狱院士干杯!”

“您这就太抬举我了,”炼狱举起农夫果园,“干杯!”

熙熙攘攘的食堂中,他们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

“刚才忘了说,我平时经常进行体育锻炼,运动量大概也比一般人要大些。”炼狱咬着排骨含糊地说。

“挺好嘛!你一般都做什么运动啊?”

“什么都会一些吧!要说最常打的就是乒乓球。”

“!我这学期体育课就是乒乓球。”

“真巧!乒乓球羽毛球这些室内球类运动的体育课,都很难抢的,你运气很好啊!过两天上邱德拔打一场怎么样?”炼狱的眼睛亮起来。

“别,不是,我压根不会打乒乓球啊!”宇髓放下筷子长叹一声,“说来我也是点儿背得奇奇怪怪的,本来压根没选它,第一轮落选了,补选的时候不知为何居然就给我选上了……”

“乒乓球不好吗?”炼狱居然有点沮丧。

“没有,不是,我绝对没有说它不好的意思,真的。”宇髓立刻说,“问题是我压根不会!一块上课的同学个个都是高手,我连发球都发不出去,我们班人数还是单数……你懂我意思吧?我差不多就是从头到尾站在球台边上,旁边桌的同学要是走位比较凶猛还嫌弃我占地儿。眼看着就要挂科了!现在挂科都不能补考,只能重修啊喂。所以说、”

“那我来教你吧”/“你教教我成不”

一拍即合,愉快地交换了微信QQ和手机号。

 

9、义勇

有了人称“杀人乒乓”的炼狱一周两次补课,宇髓的水平突飞猛进,很快就能靠自己拿七十分了,说不准到12月期末考时能到八十分。炼狱说你的肌肉记忆很好啊!以前练过吗?宇髓说过奖过奖。

打完球洗过澡一块溜达溜达去食堂,炼狱就提起最近有件令我烦恼的事。宇髓先是“哈哈哈”大笑了三秒,然后问啥事啊赶紧说说。

是在九月中,我们学院的迎新晚会前期准备时。炼狱说,他本身就在学生会有职务,完成了分内的工作之后也会积极帮助遇到困难的人。宣传组死线当晚,有个妹子哭唧唧地来找,说有张海报要来不及做完了。说是因为这张海报比较重要,历史系多的是文科生,精通PS的人少,刚好有个物院的男生在未名BBS上挂广告接各类软件硬件操作维修,看他技术真不赖收费也白菜,于是渲染的部分就外包给了他。但是这个人非常难以沟通,三稿之后出来的效果还是跟想要的那种相距甚远,但是他说为了P这张图熬了一夜,我们不好意思再要求他怎么样,眼看着死线就要到来怎么办怎么办……炼狱看了对方给的三稿和宣传部给的文字说明,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当即笑出了声。这样吧,炼狱说,我来跟他说说,他确实技术过关,而且吧……我觉得他说熬夜这事,大概不是要强调他自己的辛苦,而是说时间不够不得不熬夜可能质量不够好,希望你们原谅,是这个意思。

妹子发了个“你怕不是火眼金睛”的表情包,然后把那个男生的微信分享给炼狱。炼狱跟他仔仔细细说明了快一千字,他才终于理解了甲方的用意所在,又一起肝到了午夜,终于赶在DDL前把稿子给交了。这就是炼狱跟富冈义勇的相识过程,那之后实际上炼狱就成为了义勇与甲方之间的沟通桥梁,切身体会到阻止义勇得到稿费的最大障碍在于叫他理解甲方的意图,并且在两周后以朋友的身份诚恳地请求他换个赚外快方式,他真的不适合做乙方。

“哈哈哈哈哈真的太惨了。”宇髓说,“所以他是为什么这么缺钱啊?宁愿熬夜也要赚那么几十块钱?”

“……我问过,他说是因为姐姐生病了,却不愿意详细说明。他又不是那种懂得如何求助的人,我有些担心他,所以那之后也在尝试找有什么适合他的兼职。但是要在校内找不需要什么语言沟通,时间灵活,又在他能力范围内的工作确实挺困难。”炼狱按亮手机,打开相册翻找,“你看,这是他们班的合照,只有他不知道要穿班服,所以突兀地站在边上。”

“居然穿的是蓝色运动服??不是吧,难道他平时就这么穿?……等会,这件难道是他的高中校服吗?”

“是的,他说过是因为上大学之后就没有再长高,这套校服是高三买的,不想浪费。”

“这还真是……”宇髓扯了扯嘴角,忽然眯起眼睛,拿过炼狱的手机放大了看,“……仔细看才发现,这人长得不赖啊。”

“是啊,上个月有份民间调查问卷显示,富冈在男女比例十比一的物院被评选为颜值TOP1(只看脸)。说来,他们院的迎新晚会有个节目,就是叫富冈女装上台诗朗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靠,快给我看看现场照片!”看了之后宇髓直摇头,“这妆面也太夸张了,脸上这俩红坨坨咋回事?浪费了这身抹胸晚礼服哎!”

“毕竟他们一开始想要的是恶搞来着。不过事后同学们对这个节目的评价十分两极分化……”

“要想赚钱的话,漂亮的脸能做到的事海了去了,他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搞软件。”宇髓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撑着脸,没听到炼狱说话似的喃喃着,“啊!我想到了,少说话多露脸的活计,可以跑腿啊!”

“是那种,帮人搬运行李之类的大件物品吗?”

“就当下形势来说,最主要的工作应该是取快递,当然校内二手货交易送货上门啊,食堂点餐送到宿舍啊,活动摆摊等特殊情况下的道具运输啊,这些活都可以接。只要叫他买辆小电驴,就可以开张了!”

“这……接单似乎是大工程啊,怎么集中有这些需求的人呢?”

“害,我都说了,本质是卖脸,你别关注这些表面上的事情!”宇髓打了一下响指,“所以我们有些前期准备工作要做,来大干一场吧!”

 

首先,众筹(2人)给义勇买了辆雅迪电动车。

叫义勇一周内自学开电瓶车,然后在BBS上打广告,制定收费标准,大致确定工作时间,建微信群,宣传开业优惠和转发奖励。所有这些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给义勇拍一套全方位展示他颜值的艺术照(并且叫他自己好好P图),并且大肆宣传鼓励转发。

本来炼狱还觉得有点不妥,有强迫富冈的意思(无法解释清楚这一套操作的目的),似乎还有侵犯肖像权的嫌疑。宇髓搭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咱要是把这套照片拍好了,根本不仅仅是一次商业宣传这么简单,而是一次校园文化的强势输出啊!不仅能大力洗刷物院钢铁直男的形象,吸引下一届乃至下下一届妹子积极投身理论学习的怀抱中,甚至能在民间流传许多年,打造一代校园传说。

炼狱还在认真思考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宇髓就说,要是富冈觉得很困惑,那就跟他说配合我们就给他支援一辆电瓶车。炼狱说怎么说才能让他搞懂其中的逻辑关系啊?宇髓说叫他慢慢想,反正是有逻辑关系的,在他想的过程中咱完成整套操作,这事就成了。

于是炼狱叩叩敲开义勇宿舍的门,舍友们一看都打招呼,炼狱元气十足一一应下,甚至还答应了其中几位,等送义勇回来的时候顺便打包食堂的炒饭带上来。义勇就顶着一脑门问号被拖出了宿舍,到下楼梯的时候终于挣扎了几下:“等,等一下,今天不是论文DDL,不是大型活动,不是维修日,最近也没有接单……发生什么了?”

炼狱顿了顿,按着义勇的肩膀认真说:“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清楚,总之接下来请你配合我们,结束之后送你一辆雅迪电动车。”

义勇闻言,果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乖乖地被拉着下了楼梯。

“宇髓说的办法咋一听不靠谱,居然都能实践,真是个了不得的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看,前面坐台阶上那位就是我跟你提过新认识的朋友,隔壁清华的宇髄天元,他很想认识你。”

“哟!”隔着老远宇髓就冲这边挥手,然后跑过来。义勇一脸迷茫地瞪着这个自来熟大块头,宇髓抬手撩起他的刘海,吹了声口哨:“底子很好啊,不是我吹,咱这波操作完后这套照片能在民间流传四五年。啊,先换衣服再上妆,走走走炼狱你带路随便找个教学楼的厕所。”

“这是……化妆品?”炼狱瞥了一眼宇髓提着的箱子,“还有服装,这么快就搞到手了吗!”

“找我们班的女生大概说明了情况,很快就借到了,说万一弄脏了洗洗还回去就成。唯一条件是拍的照片发一份高清无码的给她们,哇,这条件咱们赚翻了啊。摄像机你借到了吗?”

“没问题!”炼狱拍了拍身侧的包。

义勇很困惑,但似乎没有人打算解释的样子,被一路拖着拽进了某实验楼一层不常用的厕所里。宇髓把装衣服的袋子塞进去,耐心地叮嘱:“有系带的部分可以出来再弄,先穿衬衣再穿马甲……里面怎么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啊,你搞明白哪件是哪件了吗?金属扣的部分也可以出来再收拾!”里面的声音更夸张了,扑啦啦,好像有什么掉了下来。

“喂,富冈,你到底会不会啊?……等会,”宇髓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喃喃着,“难道这家伙,除了运动服,没穿过其他种类的衣服?”

对于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而言,这真是个十分荒谬的设想,但是宇髓与炼狱对视了一眼,竟然从对方的神情中肯定了这个猜测:

“小学到高中的校服……都是运动服吧?”

“是啊,除了上海深圳广州少数几个城市,大部分地区应该就是运动服一统天下了。”

“行吧。”宇髓比了个手势,抽出校园卡把老旧的厕所隔间门闩抬起来,“炼狱,你守着门口,给我十分钟。”

炼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被掐断的呼喊。

“!!!”

“小声一点!嘶、哇靠,你反应速度好快,听我说!很快的,你配合我一点……”

(消音)十分钟后(消音)

宇髓从包里翻出蓝色的医用口罩,麻溜地戴上:“走,去学校里有标志性建筑物的地方。”

“你没事吧?为什么要随身带口罩?”炼狱想到了什么,十分担忧。

“当然是为了减少围观啊,在人多的地方停留久了还挺麻烦。”宇髓瞥了他一眼,眯起眼睛,“要不,你也戴一个?”

“为什么?”炼狱疑惑地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又抬手去碰宇髓的。

“哎哟,都说了不是生病。”宇髓懒得躲,从包里又掏出一个医用口罩塞给炼狱,“一次性的,便宜,比棉口罩驱散围观者效力更强。给你戴是夸你,信我。”

暗红色的眼睛中透出笑意来,炼狱回想一下他以往出的那些虽然馊但是莫名有用的主意,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也戴上了。

“我也要戴。”义勇说。

“你?开玩笑,快过来上妆。啊,你有没有什么皮肤过敏之类的?”

“……”

“哎,你别皱眉……算了,你啥也没别想。”

“炼狱。”义勇非常困惑非常沮丧地说。

“我们想要帮你。”炼狱蹲下身,仰着头诚恳地说。

“嘿,你别说,这稍微有点忧郁的小样儿,比原来更上镜啊。”宇髓放下化妆笔,拉下口罩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来来来,可以上场了啊,摄像机,ACTION!”

……

“嚯,富冈本身人气积累就挺不赖啊,刚刚建的群这么快就有50人了。”宇髓瞟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手机,兴奋地放下手中的黄焖鸡,“看来女装诗朗诵功不可没啊!”

他俩正客居义勇宿舍里跟他的舍友们一块吃从食堂打包回来的晚饭,闻言都笑成一团。只要有网,有饭,物院钢铁直男们都非常好相处,现在已经都是哥们了。只有事件中心人物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继续坐在电脑前说:“我快修完图了,直接发送到你的邮箱吗?”

“哎,不用,还费那个劲干啥,你放那,叫炼狱等会用你的电脑登上他的账号发出去就行。”

“嗯?怎么了?”听到自己的名字炼狱条件反射抬头。

“图P好了,叫你吃完就去发宣传。啊,等会你看看微信,我觉得富冈接下来完全可以在BBS蝉联一个月的头条,赌不赌?”话音未落,就听见“叮咚”一声。

“不用赌了。”炼狱拿起手机,“已经接到第一条订单了。”

“这么快啊?”宇髓大吃一惊,“咱不是还没叫富冈学开小电驴么,能接单吗?”

“?是说电瓶车吗?”义勇扭过头,“我会开。”

“好!!”宇髓激动地放下吃得一干二净的餐盒,伸手就把他拽了出去,“炼狱啊你在网上操作吧,我带他去停小电驴的地方就回去了。走走走搬砖了!”

“?所以到底要做什么?”义勇踉跄了两步,迷茫地跟着走出宿舍。

“在这里取快递,送到这座宿舍楼下。操作流程都在群里,取件码已经发送到你手机上。记住六字真言,包你财源滚滚。”宇髓打开高德地图指给他看,并且竖起一根手指:

“少说话,多做事。”

 

10、未名

富冈义勇一夜爆红。订单数三天内达到义勇工作时间上限,主群两周内达到微信群500人上限,甚至催生了一单难求、开三个副群容纳奔涌而至的迷妹们、BBS上出现了#拍下今天的义勇#的客户repo专用话题等等迷惑现象,其人一度成为校园迷惑行为大赏的代名词。

义勇很感动。于是为了报答客户们的忠实与赞赏,他苦练车技,逐渐开得又快又稳,七月的雨和腊月的雪都无法阻止他飞驰的车轮,长达三米的旗杆或重达八斤的书本也不能削减他弯道漂移的潇洒,终于练成一代未名湖车神,人送外号电瓶车大侠。

经此一役,他们仨也就成了哥们,宇髓时不时就从隔壁溜达过来玩。春天到来的时候,炼狱指着冰面消融的未名湖对他们说:“要来玩打水漂吗?”

他天生嘴角带笑,眼睛又炯炯有神,整张脸看起来仿佛即将领导象牙塔内的人民大众用奋斗赢得明天,完全想象不出是在说这么幼稚的话。

“——啊!我听说过,是不是那个、”宇髓愣了愣,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是啊!”炼狱沿着湖边往下走,穿过刚开放的一丛丛明黄的迎春,弯腰捡起几颗石子,在手里掂了掂,抬手一发就是漂亮的三连跳。

“好!”宇髓喝彩,兴奋地跟着冲下来捡石子,“嘿,我也来!”“哗啦”一下,水花沾到了跟着下来的义勇身上。

“劲不是这么使的!”炼狱又拾起一颗石头掂了掂,慢镜头给宇髓演示一遍,然后再扔出去。又是三连跳!

“发挥真稳定啊。”宇髓不无赞叹地嘀咕一声,再接再厉,“咦?!为什么还是不对?”

“你挑的那块石头太圆了!你怎么用鹅卵石打水漂?应该是越扁越好,像这种!”

“我以前很少见圆的石头啊,不是圆的更常出现在水边,跟水亲和力更高吗?……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一把抓过炼狱挑好的石子就丢了出去。

啪嚓——啪,啪,啪。

“四次!!喂,炼狱,富冈!你们看见没有!”宇髓指着水面超大声地说,然后握拳欢呼,“我简直是个天才!”

“这是在做什么?”义勇说。

“打水漂啊!快点过来玩!”宇髓随便抓起一把石子塞到义勇手里,沙子簌簌地从指缝掉下来。

“……好像是,我以前看其他人玩过。”义勇低头看着脏脏的石子,啊了一声。

“你们别离水面这么近,这个天气掉下去就算会游泳也够呛……”炼狱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你们两个会游泳吗?”

“等会,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宇髓也跟着严肃起来,还没说完就听见“砰——哗啦”这种,超大型水花才能发出的声音。

宇髓条件反射地反手一抓:“——富冈?你又干什么了啊富冈!”

水面好几十秒后才恢复平静,而义勇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好像没有被揪着后颈拽退了几步、运动服下摆和裤管也没有湿掉那样:“我只是尝试了一下。”炼狱检查了现场,得出结论:“通过那一把石头就能打出这个规模的水花,富冈你也是个天才啊。”

“害,眼下这样,还是先把富冈拎回宿舍吧。”宇髓一脸嫌弃地拍了拍义勇被洇湿成藏青色的校服外套,“不是我说,你这日子也过得太随意了吧?”

“富冈,你宿舍有常备感冒药之类的吗?”炼狱问。

“应该……?上次胡蝶去校医院打HPV疫苗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常用药,分了一些给我。”义勇努力思考着。

“认识个学医的网友真不赖嘛!说来,北大医学部食堂如何啊,有空咱们去蹭个饭咋样?”宇髓笑嘻嘻地说。

炼狱的脚步猛然顿住了:“……原来,胡蝶是女生?”

“我**!”宇髓震惊地扭过头,猛地抓住义勇的肩膀,“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义勇吃痛,犹犹豫豫地说。

“炼狱啊,回想一下之前从富冈嘴里出现胡蝶这个名字的时刻,我觉得有些事咱们做错了。”宇髓望天喃喃道。

“我也这么觉得。”炼狱沉痛地说。

义勇:“???”

 

“下次再来打水漂吧!一决胜负啊,炼狱!”

“随时都可以!”

“……”义勇跃跃欲试。

 

接下来宇髓和炼狱开始有意孤立义勇,不带他玩,并且明示他多多去约妹子。(有水就能打水漂,富冈你自己看看周围,水难得还是妹子难得啊?兄弟在未名湖等待你胜利归来!——宇髓)

义勇很伤心。他跟胡蝶说了这事,胡蝶在很久以后在某咖啡厅举行的第一届全体会议中微笑着说出了这些过往,在场大家都笑成一团,只有义勇再次陷入困惑——这又是后话了。

在又一次打完球洗完澡吃完饭的湖边散步中,炼狱提出一个在闲聊时偶然发现问题、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必须实施的构想:你是我的朋友,却连第一个五年计划在哪一年制定都不知道,这不行啊!宇髓说那真是不好意思吼,我也没得办法嘛,我连语文课都没上过几节,阅读题模板都不知背了多久才勉强合格,那历史又是会考,只能大概应付应付了咯。

他说这话时还懒洋洋地嚼着泡泡糖,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炼狱却沉默了好久。宇髓困惑地舔破泡泡扭头看他,炼狱就说我给你补课吧!宇髓笑着说那成啊!炼狱老师,您看您还要准备个讲义啥的不?炼狱说那不用,你小子竟敢小看我,看我给你张嘴就来:就说这中华上下五千年啊……

 

炼狱老师讲课引经据典,声情并茂,史料翔实,还会布置课后作业,这唯一的学生也十分配合,所以课程进度飞快,到四月就讲完了19世纪前的全球通史,快入夏的时候已经讲到中国现代史了。

这天,到定好的上课时间炼狱却没在东门看见宇髓,手机叮咚一声收到消息,对面发送了个定位过来。于是走过去,果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影子蹲在湖边的南天竹中间,正在一颗颗地往湖中扔石子。

“你今天怎么进来的?今年可是七十周年,门禁很严啊。”炼狱在旁边挑了块平整的地方,也跟着坐下来。

“我来得比较早,在东门外面坐了十几分钟,就有人来问我是等人吗,我说是,怕被误会是惹事的拿出学生卡自证了一下身份,然后她就把我给领进来了。”宇髓平淡地说,昏暗的暮光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隐约能看出头发末端还是湿的。炼狱指出来,宇髓随意地用手抓了一下,说就北京这天气,吹吹风就干啦。

又沉默了一会,宇髓抓起一颗石子抛起又接住,突然说:“我上网查了一下,就是你留的课后作业。”

是文/革。炼狱心想,今天的反常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只有你会把自己的故事当做教材来讲吧,炼狱老师?”宇髓似笑非笑地瞥过来,深色的眼睛有如湖水。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我们家族的事情比较了解,认为这种讲述方式的真实性和感染力更好,所以才这么做。你觉得哪里不妥吗?是因为掺杂了私人感情吗?”

“恰恰相反啊。”宇髓低叹一声,“我在知乎,豆瓣,贴吧这些地方找到的,哪一个故事不比你所讲的掺杂更多感情啊。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怎么会这么平静啊?你还讲了那么多细节,不是经常回忆的话是无法串起来的吧?”他一口气说完,又偏过头看向湖面。

“……要问我实际上是怎么想的话。”炼狱说,“我恨轻易损毁了我族先辈历经千辛万苦保存下来的古籍的愚昧无知之人,前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所确立的价值被无知抹消,对民族造成的损失无法计量。”他的声音低沉,却说得很快,很流畅,有如轰隆隆东去的大河,“我恨他们于外没有受到法理的惩罚,于内没有受到公理的审判,无知诱发的罪再次被无知放过,要是有朝一日我能当上人/大/代/表,一定要递交的提案就是损毁、危害民族文化或其载体入刑,终身追责。”

落日最后的余晖洒在湖面上,天地间一片血红。

“但是……我对于那十年,对于文/革本身,对于确实发生过的人的选择,应当是没有恨的。所以我会那样告诉你……因为我是在上历史课,它们已经成为了历史,历史是有逻辑的,不同方面的无数个理由最终导致了事实。人所作出的选择并不完全由个人意志所决定,说到底,大时代中的大事件,个人意志不过是一滴水……而驱使社会前进的是洪流。就我浅薄的学识,我想人类历史中发生过的事都是不能真正避免的,链条环环相扣,发生的每一件事,本质上都由整个社会的人共同承担着责任。我们,从那样的历史中走过来的人类的后代,生活在一步步变成如今这样的社会中的我们,也对所有历史承担着责任吧。”

“……你啊,你可分得真清楚。把感情和理智。”宇髓轻笑了两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睛,“你会不会就是那种会大义灭亲,亲手检举自己的家人,但是又等他出狱的人啊?”

炼狱歪头认真想了一下:“应该会吧。”

“哈哈哈哈。”宇髓笑出了眼泪,用手指擦了擦眼角,“你真是个纯粹的人!有这样的意志,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我好像没有想做什么大事来着。”炼狱苦恼地皱一下眉,又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啊。”宇髓喃喃着,周围又静了下来。鸣虫一声声地从对岸荡过来。“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是怎么判断正确与否的呢?是这么好判断的吗?”他说。

“一点也不容易,但是判断是必须的。对过去的解答和判断就是历史的主要内容。”炼狱平静地说,“一般对历史的评判称为盖棺定论,只有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尽量理性地做出回答。全面了解客观发生的事实,尽可能地还原导致了事实的原因,解答我们从何而来,此为真;分析因果,总结规律,得出经验,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解答我们将要去往何处,此为善;用理性剖析复杂的人世,用感性理解真实的选择,从中体现出无法量化的逻辑和科学,此为美。历代史学家,以及所有了解过去的人,都在不断地给过去予以新的诠释,诠释本身也是时代的一部分,如何理解过去也就是如何理解自身。在这个过程中,历史就把人类社会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串在了一起,历史的生命力由此而来。”

良久的沉默。宇髓弓着背,额头抵在膝盖上,银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咔哒咔哒,四周只有他拨弄地上的石子的声音。炼狱就要想办法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站起身,用很轻的声音说:“或许不用那么正确也……”尾音吞没在虫鸣中。宇髓弯下腰,朝炼狱笑了一下,然后向湖心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完美的五连跳。炼狱发出一声喝彩。

“走吧,起风了。”宇髓戴上卫衣的兜帽,向路上走去,从侧面只能看见漏出的银色的发丝飘动着。此后一路无言。

 

11、烈焰

早在四月的时候,炼狱第一次听说国庆重大活动,就立刻报名了,还努力怂恿另外俩人。义勇一开始迷茫了好久,宇髓一边笑一边拍桌子;“国庆啊!七十周年群众游行啊!这可是机密,我只说一遍啊哈哈哈哈。”

遂都报了名。原来光是现代史,也已经七十年了啊,那段时间在学生会参与国庆庆祝活动策划的时候,炼狱就一直在想。七十年也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每一个城市,所有故事最终都写入了历史,人生是历史的一部分。某个写文案的夜晚,他忽然想给父亲打个电话。

在京上学期间很少直接与他联系,千寿郎说他还气着,都不敢在家里提起哥哥在学校的事情。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杏寿郎想起那晚未名湖边的对话,想起当时宇髓的神情,他忽然意识到:也许父亲是痛苦的。他在人生中所体会的痛苦,比自己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复杂得多。他明知道作为父亲应做的“正确”的事是什么,却拒绝了“正确”,这其中的原因,母亲从未理解过,而自己,自己也……

炼狱杏寿郎站起身。已经熄了灯,只有电脑屏幕闪着莹莹的光,窗外明月低垂。他看着月亮,清晰地意识到,此时离家千里,唯有婵娟共清辉。

 

……真正打出这一拨电话时,已经是十月。群众游行结束后,炼狱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服装,就拿起了手机。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杏寿郎倚着阳台说:“爸。”

那边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参加了国庆阅兵,刚才有在电视上看见我吗?”

嗤笑一声,“那么多人,哪有这么容易找得到。”又顿了顿,“千寿郎刚把那一段截了下来,是叫凝心铸魂来着?说炼狱家发色这么显眼肯定能找着。”

“不用这么麻烦,我看等我结束这通电话,我的同学们就把电视上那一段每一帧都截出来了。”杏寿郎笑出了声,“我再发到群里就行。”

对面又哦了一声,隐约听到千寿郎在说话。

“爸,我在训练期间遇到了一位来自南京的教师代表。他听说我姓炼狱,就特地在群里一个个问人加了我的微信,问我认识槙寿郎吗。”杏寿郎慢慢地说,“我说,我们是父子。他说,三十年前他是你的历史老师,对你印象很深刻,说你非常有天分,对历史的敏锐远超一般学生,但是不愿意选择历史专业。他当时猜测,可能跟家庭条件有关,想了很久,终于在高考后给你家里打电话,想说愿意资助你上大学。但是没有打通,后来才知道你当兵去了,没有考大学。知道我现在在北大历史系,他非常非常高兴,说槙寿郎一定为你感到骄傲。他还强调,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槙寿郎就是这样死犟死犟的性格。老教师跟我说有机会的话,明年春节都可以上他家拜拜年。”

“……”

“爸,你答应吗?”

“嘟”地一身挂断了,一秒后又重新拨过来,杏寿郎一接起来就听见千寿郎的声音:“哥!我刚才看爸爸表情不对,吓了我一跳,刚刚才想起来是再跟你打电话呀。……那应该,是哥哥你说了什么叫他高兴的事情吧!别介意,他现在总这样,不乐意好好说话。”

当然不会介意啊。这话没有说出来,杏寿郎轻笑一声,千寿郎就好像听懂了,有些腼腆地低声说,“哥,今天早上我的班群里都在截图里找你呢,他们知道我跟你长得像,还都很羡慕我。哥,我啊,”听筒那边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为你感到骄傲!”

 

也许,炼狱家并不真正适合从事历史工作,这个论断没有错。然而。时至今日,杏寿郎终于理解了:槙寿郎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想要把炼狱家从命运的漩涡中拉出来。但是,但是啊——

这是一个不屈于命运的家族。

 

六月,北京正式进入了夏天。这天义勇要在实验室蹲到天黑等结果,宇髓和炼狱都有晚课。不过北大上课时间六点四十,清华上课时间是七点四十,正好晚一个小时,所以宇髓暂且不急着回去,摊在开阔的缓坡草坪上悠悠闲闲地吹口哨。夏天天黑得晚,这时天色还很亮堂,能很清楚地看见炼狱比平时要肃穆几分的神色。宇髓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做了一个梦。”

宇髓坐起身。一种特殊的气氛压在他的后颈上,他本能地想开个玩笑,但是看着炼狱的眼睛,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我梦见,黑白的南京城中,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炼狱眨了一下眼睛,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慢慢说,“从我家出来,视点慢慢上升,视野慢慢扩大。沿着汉中路向前走,穿过人声鼎沸的新街口,看见我以前高中的操场,再往前是雨花台。又看见古老的城墙,鼓楼,鸡鸣寺,秦淮河边来来往往的船舫,玄武湖上有采莲人。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好多个南京叠在一起,仿佛重重叠叠的水印。黑白的城市的幻影上,火焰燃烧着一切。在年关热闹非凡的夫子庙里,灯火通明的长江大桥上,满是游客的中山陵中,在一切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地方……火焰从未停止。”

“……喂,炼狱!”

宇髓想要问点什么,炼狱却飞快地转过头:“我先去上课了。”他沿着草坪往上走,上到路边,越走越快。地上看不清影子,夜逐渐浓重,西边涌起暗红的层云。

炼狱开始奔跑。因为火焰,炽烈的火焰在他的胸中燃烧着,让他震撼,悲恸,肺部撕裂般的滚烫,蒸出眼角的泪水。炽热,温暖,激情,仇恨,窒息,疼痛,最纯粹的火却带来了最复杂的矛盾,火催生高炉也留下焦土,燃烧柴火也燃烧爱憎,人类的文明源于火焰,也毁于火焰——

大地上,烈火永恒地燃烧着,毁灭与重生循环往复,激情与痛楚重叠在一起。但他不会离开,不会忘记,不会逃避,因为身负着职责与使命,因为他知道矛盾根植于存在本身,血液是齿轮的润滑剂,人类从来都走着无法避免的弯路——因为这就是历史,这就是真实。

炼狱中有着不屈的灵魂。

(全文完)

(一万三了,哇靠,我就知道我要爆字数,但是这也,太,辛苦了,太难产了,我真的险些崩溃当场,呃啊,我真的写了好多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现在说啥好。。。。

这篇玩意到底要不要打宇炼tag我足足纠结了仨月你敢信【目死 最后放弃挣扎了,反正我清楚他们是啥关系,我只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而已【摊平
等会就写这篇的专门注释!名叫 炼狱,历史,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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