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注释】炼狱，历史，南京
本篇为烈焰（分上篇和下篇）的注释，请看过原文后再阅读本篇。有起码一半的无关鬼灭的完全我流唠嗑内容。关于本系列请阅读鬼灭学院路人设与目录。
南京，一座我未曾踏足的城市。
但是我对这个名字有复杂的感情，直接来源于城市拟人，大部分来源于好久以前我在城市拟人贴吧精品贴找到的，id是浮云长消的作者写的系列故事。印象极其深刻，几年后我在一个夏令营去到上海，走在路上抬头看到路牌上写着南京路，都满心感慨，体会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激昂。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对cp最后怎么样了，哎，也许正是这种悬念叫我念念不忘吧qwq
这个世界是彼此联系着的。以其他城市的名字为道路命名实为中华大地上非常普遍的习俗（？），广州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是北京路，台北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是重庆路，上海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就是南京路。借由这种联系，即使我从未去过这个城市，它对我仍然有一种感召力。最培养中国学生们对各个城市名字的敏感度的，大概是高三时刷的海量海量模拟题hhhh 我记得我当时买的一整盒的晨光针管笔芯，盒身上就写着我没去过你的城市，但刷过那里的题hhhhh
南京，一座有着浓重的文化与历史气息的城市，一座饱经风霜、蘸饱了故事的城市。六朝古都，却永远在乱世，历史带走旧帝国，城里的日子还是照过。脑补炼狱的故事的时候，正好看到中国国家地理的一篇推送，南京被列入世界文学之都！恭喜恭喜。
南京的文学气质是柔和、厚重、美丽的。但是它又是军区，四通八达的水网中、开阔的东部沿海，最初楚威王建城时便出于军事目的，直至四年前它还是七大军区之一（我看城市拟人的时候就还是hhhh）。六朝烟水气氤氲在此，美丽的玄武湖孕育了柔中有刚的性格，乱世时笔便是匕首，是标枪，不会屈于任何一个敌人。南京的身份集中体现了作为个体的脆弱与强大，这一点令我心醉。所以我当时就直接把炼狱的家族放在这里了。
炼狱是一个史学世家。虽然，他学历史这一点，一开始我是直接从原作学院pa借鉴的hh 但是越想越觉得有那意思。炼狱啊，比起作为武者，作为柱的强大，更加吸引人的应该是作为个体存在的强大的心灵——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英雄人物。他有着超越死亡的、不因命运而折服的精神，他的意志超越了作为人的本能，而有着神性的光辉。因此，他的魅力只有在死亡时才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来，也就即使在他死后也长存于其他人物和我们读者心中，不因时间流逝而磨损。
短短的无限列车篇，就是炼狱的正式登场和退场，正因为遗憾而叫人印象深刻。怎么说呢，我就想起庵薰……靠啊，才一集，才一集吼，不是因为角色的魅力在极短的时间和剧情内就能爆发出来的话，这个角色才没有这么受欢迎……（脑中响起了欢乐颂）
说回鬼灭学院路的炼狱。在中国，研究史学的人向来是有点悲剧意味和献身气质的，好的我承认这种印象直接来源于司马迁。啊还有班固。尤其是乱世，出英雄也毁英雄，辉煌与破败相隔不过十年，剧变不足以形容中国的这一百年。但是，也正是在这种人的价值与地位的混乱中，最能体现毫不动摇的意志。
【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李斯，相也，具于五刑；……季布为朱家钳奴；灌夫受辱于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裁，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以稍陵迟，至于鞭箠之间，乃欲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报任安书》】
司马迁这段话，说得实在是在理。这就是文人的苦难和文人的风骨。近代大家知道得最多的，应该就是文革。哎，此部分我就不细说了，毕竟么我也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我家三代贫农（？），也不懂。
诶，所以说啊，我一开始对炼狱杏寿郎是很苦手的。他与我同龄，我们这个时代基本就是很幸福的，跟上一代上上一代都没得比。这可咋整，没有特定的环境表现不出他的性格啊【抱头文革影响的是槙寿郎，这种影响一生都没有消失，但是它没有直接落在杏寿郎身上。槙寿郎自作主张地想要切断家族的这种职业脉络，想要以这种形式保护家人。所以，即便是后来杏寿郎找到了先辈遗留的笔记，那种深重的苦难对他的影响仍然是间接的。
在杏寿郎的成长过程中，要说直接体现意志的事，一是父亲的反对和阻挠（这一点和原作差不多），二是母亲的病（在原作是母亲的死亡）。哎，搞学院路的时候我的宗旨是能不死人就不死人，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总之我就在瑠火不用死的前提下，考虑有什么事情能像原作那样强烈地影响杏寿郎。……忽然，家族性阿尔兹海默症就跳进了我的脑子里……
靠。其实我是有点后悔的。我仔细一想，这么一来，英年查出这个病，搞不好比原作英年病逝更加惨。一是因为未满五十开始丧失记忆，今后还有数十年的人生要在不断失去自我的过程中度过，这是很痛苦的。总还有着希望，但是希望和记忆都会不可逆转地流逝。人类的大脑，寄宿着灵魂的肉体，就是这么脆弱，不因其中灵魂的强大而改变。二是，这个病是遗传的。……哎，我当时查到的是这个资料，居然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病，哎，我……我好难过啊【落泪 用常识一算子代患病最少也是一半的概率，靠，一半啊！！这可是一个史学世家啊！史学者失去记忆，大概是要比语文老师更惨一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槙寿郎的阻挠从一开始就是对的，在各个方面都是对的。
哎，但是，但是啊，也正因为如此……炼狱也没有放弃。他还有使命，还有理想，还有天赋，直到再不能动笔的那一刻为止，他是不会停的。就算！就算啊！三十年后确实查出患病又如何呢qwq 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生当中，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事，炼狱的精神已经传下来了。它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即便是炼狱这个家族消失在历史之中，这种无名的精神、自司马迁那时便传下来的风骨，仍会交给下一代拿起铁笔的人。炼狱站在讲台上，属于这个名字的最宝贵的东西便不经由血脉传承了下来，三千桃李，总有一天、其中会有人，接过这份沉重的宿命。新的传承又将开始……
只要人类的社会仍旧存在，历史这门学科就在。它与文明共生，为文明服务，一个社会中只需要很少的一部分人研究历史，但是永远都需要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终于觉得我写的学院路的炼狱有点接近英雄的样子了。他是自己的英雄，当代不需要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不因苦痛而屈服、坚持做自己应做的事……这便是英雄了。哎，我就，我心情很复杂……因为这种经历是真实的，确实有可能有人在经历这样的故事。强大的心与脆弱的肉体，人的抗争就是命运本身。我不知道这样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们确实存在着。英雄在人间！！！
因此，炼狱的故事也是整个系列中最接近主旨的。他就，他就很纯粹qwq 那段时间我一想到他的故事就很激动，就一直在想差不多是把故事脑补完了才想起还没有标题吼。这个人，他真的有着火焰般的灵魂，我就想到直接把两个我想表达的元素拼在一起：烈焰南京。读起来很顺嘛！这是个好标题。但是几秒后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糟了。之后跟汤汤讲起炼狱篇，说到标题她也是立刻反应过来，我们想到了一件事：
南/京/大/屠/杀。
当时我就满脑子完了完了完了。因为我很清楚我自己，我脑子里一旦想到了某个点子，它就改不了了，这篇的标题已经定了。要是大家看标题就想到这个咋办！我一开始没有这种想法来着！——后来才发现，完全是杞人忧天嘛，就算我把能打的tag全部打了，也没啥人看。好哦那我直接讲了【笑
然后我就开始反思，等会，为什么我觉得完了？因为鬼灭本身是日本的故事，里面的角色都是日本人。这里面出现了南京就可能会有争议。我写的故事是把人物和人物关系直接搬到当代中国，出身籍贯经历家庭等等都全方位本土化，就是名字还是个日本名字。靠啊，所以说我遇到的问题很可能是个前无古人的问题，因为别人不会像我这样一句招呼不打直接本土化来写同人的啊！
为什么别人都不会这么写呢？我连载霜降的时候，乌照就对我说，似乎不太看得惯这个背景，因为直接把漫画里面的角色搬到身边了，还是学院路这么近的环境（似乎是看到四的时候真香了【快乐叉腰）。饼同学也说，一开始看到本土化这个预警还不太在意，结果往下一看看到未名湖就喷了，说居然真的是本土化啊！后来也是去到四还是五了，才跟我讲：诶我现在适应广东善逸了，你快给我搞多点段子……我就笑，你才适应啊！她说一开始肯定觉得很奇怪的嘛！咋就突然变成广东人了啊！我妈看到我的空间也是说你这写的啥，这人名奇奇怪怪的，这不是日本名字吗？
对啊，一般的同人现代pa，都是搬到同一个地域的现代，是不会超出国家的范围的。就算是没有具体时代和国家背景的故事也一样！这是为什么呢？我实际上动手搞了学院路之后，就觉得人的经历是共通的，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完全可以在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时代下发生。
但是啊，确实还有些东西，是与土地相关的。像是口癖和语言表达（翻译腔也是有那股味道的），用典用到的神话传说，地名引发的联想，节日习俗，角色会看的书会玩的游戏，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些是民族性的，地域性的，与真实的文明密切相关，由于真实而引发的联想，即便是原作的故事本身并没有涉及。因为，只要属于那个民族的人名一出来，所有的这些背景就是人们默认的。这就是虚拟的故事中也存在着的真实。因此呢，一般的同人，也是以尽量接近原作所属的民族为目标。有的同人文，虽然是用中文写的，但是里面涉及到好多好多真实的细节，具体的那个年代日本流行的东西，传统中用到的习俗，学校或者社会上的一般礼制等等，就很有那股味道。这很考验作者的功底和知识范围，也是很多初起步的同人作者的学习对象。
诶，但是呢，我本质上就不是一个写同人的。我啊，我只能写我知道的东西，我就搞不了我不熟悉的文化环境，我不熟悉的世界观。以前我搞的同人，要么拟人，要么科幻，要么科幻+拟人。所以一开始我都完全没打算搞鬼灭的同人的啦，反正粮也很多，就打算躺平吃……嗨，结果某天被腊八姐姐怂恿了，一时冲动，就打算先脑着试试，脑不出来再说。最初最初的想法就是，干脆把他们放到我身边的环境好咯！学院路，18届本科大学生，哪样我熟就写哪样。然后就……脑洞暴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qwq
所以说我搞学院路的思路就不是一般同人的思路，最初这个超随便的设想，实际上直接造成了学院路世界观的本质矛盾。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来自于日本的故事的人物（是说读者们会自动认为是在日本背景中的），被直接放进了当代中国的文化和地域体系中。尤其是，原作是什么年代呢？大正。虽然原作故事中基本没怎么涉及太多时代风貌，但是读者们都会自动补充那个时代的背景。因为那个时代是真实的，所以我们知道大正是个文明开化，国力日益兴盛，传统与西方文化碰撞融合……逐渐发现岛国资源有限，军/国/主/义形成，入/侵/中/国/东北的时期。这些都没有直接包含在故事和人物中，而是暗含的。因为处于特定的民族，特定的时代，就必然处于特定的历史时期中，而有着特定的眼界、环境限制和情感倾向。同理，“烈焰南京”包含的意义也是这样，它与生活在当代的人物没有直接关系，但是确实存在于南京这片土地的历史中。
把日本的角色直接放到中国，所导致的最突出的矛盾，直接来说就在于【南京】。
说到这些话题，确实心情是沉重而复杂的。这样一个矛盾，其实不是世界观的矛盾，因为这就是历史，这就是真实。只不过平时不接触，没有直接的关联，就不会正面应对。但是，但是啊，对于处在矛盾中心的炼狱，对于他来说，如果他知道这样一个矛盾会怎么样呢？在南京生活、成长的人生，在当代中国所接受的教育和接触的观点，在玄武湖和紫金山之间的、时不时就会路过的南/京/大/屠/杀/纪/念/碑，上高中后每年12月13日都作为班干部参与策划的纪念活动。这样长大的炼狱，对历史很有兴趣的炼狱，怀着服务当代、以史鉴今的理想的炼狱。如果知道了那另一个世界线，或者一般称之为“前世”所发生的故事，知道那个时代最终的导向和在历史上的定论，知道直到现如今仍然横亘在日本海上的误解和矛盾……他会怎么想呢？
首先想到的是，原作背景下的炼狱，应该是没有想过吧。要是他活过了二战那还有可能，但是既然他死在了大正。。。毕竟有着时代限制，就像不能要求打虎的武松懂得野生动物保护，李玄宗在事业巅峰时急流勇退选择君主立宪制，或者武则天登基后全面推广男女平等，这些是超出了当时时代的。但是，他仍然是值得尊敬的、正直的人，他对人类的热诚，对自己的民族和祖国的爱都是真挚的，这种情感属于炼狱，不会因跨越百年而褪色。那么，如果当代的炼狱得到了那份记忆的话，大正的炼狱的情感也会被全盘接受。然后他面对的问题就是，割裂的立场和历史认知。大义，忠诚，侵略，战争，仇恨，遗忘……哪一个炼狱更接近真实呢？不，两个都是他，经历的不同的人生，做着不同的职业，但是本质上选择了同一条道路。
炼狱应当是个能把感性和理性分得很清楚的人。理智与热血共存，道义和爱都是原则，是啊，他就是那种会大义灭亲，然后每年送冬衣等出狱的人。所以说啊，即便如此，无论历史最终是什么样，无论多少条世界线重叠在一起……炼狱就是炼狱，他一定毫不动摇。他不会放弃他的正义，但是也不会放弃他的忠诚——他对两个祖国的爱都是真挚的，这一点从不会改变。
……
……怎么说呢。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才觉得：“啊，这个人真的是炼狱杏寿郎。”如此强大的灵魂，只有在极端条件下才能显露出真正的魅力来。就像原作他的死亡那样，在学院路这个世界观中，是得知世界观的真相的这一刻，炼狱才确确实实成为炼狱。哎，说实在的，我总是觉得我写不好他，我不知道怎么把控……整篇烈焰南京，我唯一确信我写的确实是这个人物的，只有在结尾。火焰，燃烧一切的火焰，不会熄灭也不能遗忘的火焰，令人痛苦又令人振奋，正如历史本身。是的，就是在那个梦中，炼狱得知了记忆，但是在正文中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因为炼狱是不会说出来的，这是只有他能承受的火焰。要如何表述人的强大？只有在最可怕的矛盾面前，才能显露出最坚不可摧的灵魂。炼狱啊，是他的话，一定会继续向前走的。
其实呢，是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么敏感的话题说得这么明白啦。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为什么不能说呢？为什么不能探讨呢？（嗨反正也没啥人看）因为这就是历史，这就是真实啊。这样的复杂性，这样的深刻，正源自于真实，正因为是真实的故事。炽烈、忠诚、勇敢、不屈的灵魂，在哪个时代、哪个民族都是不变的。为炼狱干杯！
有话说回来，这也就因为是炼狱了。换了随便哪一个角色，我都觉得不妙，我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这种价值观和情感的割裂。如果真的是另外一个人在南京的话，搞不好我就要么忽略这个逻辑问题，要么就真的要改设定了……实际上呢，鬼灭学院路其他有前世记忆的角色，都是系统自动修正逻辑，他们没意识到故事是发生在大正时期的日本的。因为差别也不是很大嘛，反正原作本来不是现实主义的作品。所以啊，这个世界观的真相只有炼狱一个人知道了，因为只有他一定会察觉到，也一定能承受住——所以作者只告诉了他。
烈焰南京这个标题本身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诶，果然要说清楚还是要花好长篇幅的，没有办法，我的脑洞就是这么放飞。。。我真的好喜欢炼狱的这一系列设定啊。一开始是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么多方面的，一开始真的是随便搞的……炼狱牛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