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湾傻乎乎

说好的脑洞。最近（一直）作业很多，本来想拖到，呃，暑假再写。。。但是，最近跟从前的小伙伴聊了起来，中午又就着小菁的段子下饭了，想起了当年的虫网，那些没能留下和还在身边的事物。在食堂里激动的心情无处宣泄，绕着椅子转来转去。于是回宿舍，拿出电脑，打开文档，少年重临于我的心头qwq

以下三篇标题都改了。

14、午夜飞行

——北纬51°，东经1°，海拔一百余米。英吉利海峡的边缘，七姐妹白崖上空。

“啊，月亮不见了。”生物往车窗上沿瞥了一眼，突然说。

上弦月已经升上了夜空。地理下意识地抬手，才发现没带手表。生物的手指已经碰亮了车载系统的显示屏：“很快到午夜啦。说来，午夜十二点，不过是玩玩手机，逗逗仓鼠就到了的时间点，也不知为啥会有重要的含义。因为是一天的开始吗？”

地理看了里程表，心算一下：“按这个速度没问题，午夜时能抵达本初子午线。”

“哦，伦敦那个？”生物有些兴奋，“会发生什么事吗？我们的今天会发生什么变化？”

“日期不会发生变化，180°经线附近才是国际日期变更线。”

“但是，我们是在追回昨天对吧？”生物认真地说，“我知道的，地球在自西向东自转着，地球自己的阴影从东边向我们追赶过来。而我们在自东向西飞行，那就是在追回时间，对吧？”

地理张嘴想说什么，又停住了。记录时间的不是仪器，不是数字，是存在着的万事万物本身。地理已经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时间，她知道的。只是，所有圆圆的表盘和隐藏在屏幕上方的数字，“把时间具象化”这个人类最伟大的奇思妙想，仿佛真的把握了时间的流转。确实太浪漫了。于是他笑了笑，点头说：“所以你待会要记得把这辆车的车载系统的时差调回来，它不是作为飞机设计的，本身不能校准时间。”

“时差啊。”生物歪头瞥向窗外，“哎，要是生物钟的校准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没办法，毕竟人不是为了飞行而设计的呀。”

地理没有说话。区区两个小时，在他的概念中仿佛一缕模糊的青烟。时间的计量单位要至少上到十万、百万（年），才在地理的范畴内凝成具有质感和质量的实体，才能去观察，去触摸。但是他知道，在生物身上存在着另一套快得多的计时器，每分每秒，不断重复的周期，转瞬即逝的生长和凋零。那样的表盘上，太多的指针牵引出太多的变化，他知道，但是无法理解。颤动的，鼓噪的，绚烂无比又转瞬即逝的，可触碰又不可触碰的，掩盖了一切遗憾的美丽之物。像是她转过头来眨动的睫毛。即使对他来说都算是亘古不变的星光映在幽暗的瞳孔上。

时间……是什么。

“看，侏罗纪海岸。雪白雪白的啊，今晚明明没什么月光。”

生物靠过来压低上身，右手撑着中央扶手盒，左手伸直指尖戳到副驾驶席旁的车窗上。地理由于各种因素动弹不得，只能侧头顺着那根手指往车窗外望下去。长达153千米的古老岩层断面拉近了，最显眼的是其中最晚才裸露出来的一段。传说中屹立在英格兰海岸边的七姐妹，在夜色中闪烁着着柔软的白光。由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垩纪的岩层组成，跨越中生代时期，记载了1亿8千年的地质史。但是啊，跟照耀着他们的，自以光年计算的距离之外跋涉至此的星光相比，又实在太年轻了。

柔软的白垩之壁上，那纯粹的无色的色彩，却映照出观者心中的矛盾。把一年分成四季，把一天分成两半，从正午到午夜分成十二小时。自地球诞生分为两宇三宙四代，中生代又含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泥盆纪、石炭纪和二叠纪……这还没有算上地球之外的，物理的那套宇宙纪年法。人类把有名字的线，一条条地插进无形的时间轴中。这一套运算方法，从不曾有生命这种存在形式的时间点开始，能自洽地计算到地球的终结。多么狂妄，又多么睿智。

地理的心中席卷着无名的风暴。他是地理，是人类的工具；但是此时此刻，也以人这个形式存在着。这个他以前从未察觉过的矛盾，现在借由“时间”这个议题楔进他的胸腔，把他拖进无尽的漩涡中。地理颤抖着加重了呼吸。

——但是啊，学科就是知与未知的矛盾本身。需要解决矛盾的是人，能解决矛盾的也是人。地理的拼命尝试着思考的头脑中，隐约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然后他察觉到生物又蹭过来一点，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原本戳在车窗上的左手滑下来，按住降下车窗的按钮。

“等——”地理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海拔一百米的寒风兜头扑到脸上。风声中听见生物在哈哈大笑：“你闻闻这个气味，海鸟的繁衍季开始了！”

地理憋着气把车窗再升起来，才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被吹乱的头发。生物因为方才的迎风大笑而咳嗽起来，地理赌气地按兵不动，几秒后还是没忍住上手拍着她的背顺顺气。但是情绪上生物完全没受影响，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个季节，太平洋鲑鱼的洄游也快了。要是白天的话，岸边会出现旋涡状的浮游生物的集团，太空中都看得见哦。”

是的。在北大西洋暖流离岸的地方，出发海区海水减少，海洋底部冷海水上泛补充，也就是上升补偿流，将大量磷酸盐、硅酸盐带到海水表层，成为浮游生物的饵料，浮游生物大量繁殖。地理在心里把这个逻辑补完。

“可惜了，现在可是午夜。”生物直起身抱怨，“为什么只有在大多数生物（包括人）都进入睡眠状态的时间点，才能得到飞行的魔力呢？唉唉，也许是必须借助人群进入非快速眼动睡眠（non－REMs）时，高浓度的梦境吧。这么说来，梦的密度应该比空气要小喔。”

“别因为不在你的范畴，就乱用联想推论啊。”地理无奈地说。

“有啥关系，物理又不在这。”生物竖起一根手指，“再说了，梦境可是有着推导理论的最后一步的魔力哟。你看，你就不懂午夜真正的魔力在于什么。”

她眨下眼睛，“是浪漫和秘密。”

（想写这个梗很久了！【欢呼】是一段我觉得非常浪漫的对话哟=v= 

是生物开车。但是速度和方向是地理定的，并且特地叮嘱她不要踩油门，啊是什么都不要踩。当然是地理开车比较好，但是那就少很多趣味了呀。其实这里还有些梗，不过不知道怎么塞进去了，算了大家意会【摊平】以及，生物肯定没有系安全带，地理那应该是系了的。这个差别也很有意思hhh 本次讨论了不少他们作为人的性格嘞。

仓鼠是夜行性动物。

非快速眼动睡眠（non－REMs）。就是熟睡期和深睡期啦。

说来，物化生好像都有科学家在梦境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关键一步的传说。物理那很多啦，化学是咬尾蛇→苯环的结构吧，生物好像是DNA的双螺旋结构。至于地理嘛hhhhh 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想想就觉得可能性不高嘞。那些发现和推论都很朴实呀。

人类的狂妄和睿智。啊啊，确实是这样的。其实呢，地理在这里陷入的困惑，很有哲学意味了。学科拟人这种存在呀，他们一开始是学科，但是也肯定在故事中慢慢变成不仅仅是学科的、另一种东西。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先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学科，然后再思考自己是什么。

为什么会逐渐变成人类呢？是因为有着他人呀。在这个没有世界观的世界中，是因为有着自己之外的他人，所以一切故事才得以发生。

哎，这篇写起来要查的资料好多啊，不是因为高深，是因为我太久没学地理了，只能凭一点模糊的印象百度。今天下午仿佛复习了一下高中地理。因为我已经是进行了专业选择的大学生了呀，之后要继续写学科拟人，肯定也要费劲的了。但是！！！我的热爱还是在的！！！）

15、高空坠物

——致敬波海

——1943年，由哥本哈根经斯德哥尔摩，伦敦，飞往纽约的飞机上

此刻，物理和化学就在这座飞机上。但是，学科拟人的世界观毕竟与真实并非完全重叠，他们确实在那里，也确实不在：在这架锈绿色的、发出巨大嗡鸣的铁皮机器里，没有驾驶员，没有通信员，也没有那位了不起的逃亡者，尼尔斯·玻尔。空荡荡的盒子里，只有物理和化学两个人。化学慌乱又紧张地绞着手指，物理一脸轻松地望着窗，窗外就是自北大西洋吹来的，经年不散的灰色云雾。

化学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学科拟人会出现在历史事件的场景中，此事不寻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化学痛苦地皱起眉，意识到了那个他极力思考、也极力避免的答案。原子弹。

电磁分离工厂，天然铀反应堆。铀235、钚239。化学脑子里嗡嗡作响，闪烁着一些碎片化的词汇。甚至是成吨的铀盐废料，沉重的铅皮……他猛地惊醒。已经知道了，实际上已经知道了。原子弹是可以制造的，只是看谁先造出来罢了。只不过因为战争……正是因为战争。

化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机舱内时有动荡，物理困惑地转过头，见他几欲摔倒便伸手扶了一把。化学苍白着脸问物理：“玻尔呢？玻尔在哪里？”

他没有用敬语。物理的表情发生变化，眉眼间好像柔软了一些，但又很快沉了下去。“啊，他就在那。”物理随意地抬抬手。

化学回头，恍惚间看见玻尔，玻尔的夫人玛格瑞特，和海森堡。在他哥本哈根的家中。一眨眼又消失了，只有玻尔自己戴着防护耳罩，佝偻着背，被护送的军人和官员围在窄小的机舱中。

航程的这头和那头，有两个阵营，两批科学家。在1943年，军事上双方力量好像已经有了差异，但是化学知道，对于科学家而言——对于原子弹而言，没有差别。化学战战兢兢地从窗口望下去，已经掩在重云之下的哥本哈根，灰色的教堂和尖塔，蜿蜒的运河边停泊的小船。老照片上的歌声。两边是没有差别的，化学怀着一种湿冷的哀伤想，那些实验室里的课堂，桌前的争论，公园临水的小路上的谈话……被席卷世界的风暴分离的两边，并没有区别。但是现在，因为那藏在美丽的理论背后的，可怕的力量，锐利的分歧插在大西洋中，插在马奇诺防线上。没有哪个实验能揭示真理，又或者说，双方都想避免落实观点的实践。明明都想避免啊。

……但是。化学突然想到。现在，他和物理，都在离开欧洲。他们已经在飞往其中一个阵营的飞机上，与其中一个了不起的科学家一同。难道这预示了——不，不对，他们，物理和化学，还有隐藏于他们的存在之中的数学，都只能发现已经存在的事物，不能预见未发生的选择。

直升机的螺旋翼撕裂了气流，发出巨大的嗡鸣。

物理打开了机舱舱门，丝毫不在意高空中凛冽的风地倚着舱门。察觉到化学的视线，他转过头来，脸上是些许的惊讶，和已经做出决定的轻松和冷静。……确实已经发生了。

化学迎着风向舱门走过去，伸手去抓物理的袖子。物理一抬手避开，指着外面说：“下面，是深渊哦。”黑色的螺旋翼的影子，在他的脸上闪烁着。抿着嘴，稍稍眯起眼睛。

化学没有往下看，但是已经从对方的脸上知道了。清空了其他弹药的挂载，向下打开活动门，露出三米多长的，圆鼓鼓的金属外壳。离地550米，日子是特地挑选的，那天晴空万里。

化学感到深刻的无助。他手边没有玻璃制的实验仪器，没有一柜柜的药品，没有通风橱，酒精灯，连份试验报告都没有。他什么也做不到。此时他不是化学，仅仅是手无寸铁的五尺之躯。他慌张地抬头，外面那绵延到无尽远处的云层上，原来竖满了高大的十字架。除了飞机的轰鸣悄无声息，朦胧而灰暗的天光照下来，坟场上铺满黑色的影子。

……此时他们不是学科，而是科学、科学家集体中抽象出的，“人”的部分。此处没有公式和数据能做到的事，只有从空中降下的审判和罪责。

我并没有能够献于墓碑前的挽辞……不，是我必须偿还，并非用言语。

在当时，曾经在哥本哈根相聚过的、那一群被后世称为物理学家和化学家的人们，确实共同承担着这份罪孽。

思及此，化学一把抓住物理的手腕。物理又想甩，但是化学坚定地加了力气，甚至按着对方靠上来，脚边就是深渊。他嘶声说：“你……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物理没再挣扎，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深渊就在这里，当然是跳下去啊。”

“……”化学一下子惊愕得说不出话。片刻后，意识到这确实是物理的作风，胸腔底部的酸痛才后知后觉地泛上来：“你……你不能……”

“可能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行得通的办法一定会被尝试，能够使用的力量一定会被用上。”物理平静地说，“我们毕竟是学科，是工具。尤其是我，应当是人类的标枪……最尖锐，最疯狂，不可掌控又立竿见影的力量。在交易，匕首和长剑都不管用的时候，就必须使用最强武器。人类的社会中存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发掘新的可用的武器已是不易，何况还要知道该如何使用。在尝试之前，是不会有使用说明书的。”

这个物理不像是他曾经认识的、一同长大的那个物理，但是又确实比过去所知更接近物理的本质。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化学张口想要表达不满，发出的却是不成句的哀鸣。所知是如此渺小，所渴求之物却总也碰不到。在触碰着对方却无助得想掉泪，愿意付出一切以求更加了解对方的现在，化学理解了那些决定动用原子弹的人类。啊啊，尽管是以这样卑劣的形式。因为想要达到目的，即使并不想选择的办法最终也会尝试。现在也是……即使，本不愿意说出来。

“我们，本该一同承担这份重量……我要怎么办？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有考虑我吗？考虑到我也想……这样的事？超出了人的范畴的，深渊之下，你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化学长出一口气，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眼圈红了，因为横亘在作为人的自己面前的，必须要做出选择的庞大之物。物理却像是忽然进入了闲聊的气氛，发出“唔——”的沉吟。化学当即气得揪起他的领子，物理拍拍化学的手说：“虽说我不知道深渊这个等级下面是啥，但是蓝洞之类的地方我也下去过，没问题。物理不会消失。”

“你……”化学噤声了。物理不会消失，当然不会。世界就是按照那些法则运转的，它们与世界同在。但是，作为学科，作为人……无法传达。已经意识到了，物理就是这样的。觉得生气又觉得悲伤，原本抓着衣襟的手也脱力滑下来。

“我？我也不会消失。”物理突然说。他拽着化学那只手，猛地贴上来。他笑得那样刺眼，化学的脑中响起轰鸣，不得不在最后一秒闭上眼睛。

……

一切都忽然远去。高空凛冽的风，螺旋翼的嗡鸣，还有抓着自己的手。化学睁开眼睛，四周是宁静的纽约郊区。除了宽阔的草坪上还留有直升机降落的印记，便只有成排的栎树、三两只鸟影和远处传来的水声。晴空万里，曾经看到的、蔓延至无穷远处的云层和十字架，因为找到了背负者而全部消失了。

物理背负了一切。化学现在想起来了，在原子核的范畴，是被称为核物理的分支学科，自那以后便与自己再无瓜葛。他并非没有考虑化学。进入了深渊之后，他也并没有消失。但是……但是。

凉爽的风拂过原野。在由栎树围合的，广阔的场地中，化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原子核。风一吹，带走了树上一片叶子，就好像一个原子被足量的能量击中，最外层电子跃迁后，不再受原子核的弱相互作用力的拘束，从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消失了。

物理带走了原本存在于化学身上的一部分。他被以这样的方式保护着，却变得如此单薄，胸腔中的空洞是那么明显，普通的风好像都能从躯体中穿过。于是他的眼泪真正掉了下来。

（人生中最无能为力的，是战争和爱情。

本篇主要的梗就是二战，原子弹。原本高中物理老师对我们说过，原子之外的事归物理，原子核外原子内的事归化学。那么原子核内呢？很有意思，最后又归到物理了。说来这个老师也说过，本来化学整个就算做物理范畴里面的，后来才分出来。这么想也很有意思hhhh

物化两人坐上了波尔的飞机，此梗源于某次在撸否上看见的一篇物化。可惜，我翻了十五分钟没翻着。

致敬波海！！！当年虫网火过几对cp，我记得按顺序是军党，量相，玻海。一直说想出玻海本hhhhh 虽然我没能正式入坑，但是很期待。写这篇的时候，临急抱佛脚百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让我厚着脸皮打上玻海tag 吧。我想要正式做这件事呀。

是目前为止人生中写得最艰难的三千字，是说费脑子。真的，绝对。关于哥本哈根，基本来自玻海，还有当年的哥本哈根学派，或许混杂了一些当年看的一丢丢二战科学史。乱七八糟我也不知道该咋注释，但是大概也是那些事啦。有兴趣查查呗=v= 

就拟人的角度，非常非常喜欢这一篇！！！虽然化学自身的学科特质表现的不多，但是他作为人的性格是挺充分的了。我喜欢这一对qwqqqq 在别的故事里，我再也写不了物理这样的人了qwqqqqqq）